2025年1月20日,唐纳德·特朗普宣誓就任美国总统,开启其第二任期。然而,新政府上任仅两个月,便因一系列激进政策引发司法系统的强烈反弹。截至3月底,联邦法院已受理超过150起针对特朗普政府的诉讼,案件主要集中在移民政策调整和联邦机构改革两大领域。这场罕见的”诉讼风暴”不仅考验着美国三权分立制度的韧性,更将保守派占多数的联邦最高法院推向政治博弈的中心舞台。
移民政策的司法拉锯战
特朗普政府在移民领域的多项行政命令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司法阻力。最具争议的是废除”出生公民权”的尝试——这项延续百余年的政策依据宪法第十四修正案,自动授予在美国领土出生者公民身份。总统上任首日签署的行政令虽引发保守派选民欢呼,却在24小时内遭到夏威夷、加利福尼亚等州联邦法官的临时禁令。华盛顿特区联邦法官詹姆斯·博斯伯格在裁决书中明确指出:”行政分支无权单方面改变宪法解释”,这一立场获得全美超过20个民主党主政州的司法支持。
在执法层面,政府援引1798年《外国敌人法》试图大规模驱逐委内瑞拉籍移民的做法,暴露出程序瑕疵。得克萨斯州联邦法院发现,国土安全部在未完成个案审查的情况下,就将237名申请人集体送往萨尔瓦多。主审法官萨拉·伊斯特布鲁克当庭斥责政府律师”将司法禁令视为无物”,并罕见地启动了藐视法庭程序。更令人担忧的是,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质疑伊斯特布鲁克法官的墨西哥裔身份,称其”存在利益冲突”,此举遭到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的严正警告。
其他移民措施同样步履维艰。重启”留在墨西哥”政策的尝试因未能提供足够的法律援助设施被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叫停;削减”庇护城市”拨款的计划则因违反《预算与拨款法案》的程序要求,被纽约南区法院判定越权。法律专家指出,这些诉讼暴露出新政府法律团队在政策落地前缺乏完备的宪法审查。
联邦机构改革的权力边界
在行政体系改革方面,特朗普政府的激进举措同样引发制度性争议。最具代表性的是2025年2月颁布的”联邦精简计划”,该行政令要求在未来六个月内裁减15%的联邦雇员,并冻结环保署、教育部等机构已获国会批准的预算。纽约联邦第二巡回法院在3月中旬的裁决中指出,总统无权单方面中止国会立法确定的拨款项目,这一判例为后续23个类似案件确立了司法基调。
独立机构的运作自主权成为另一焦点。特朗普突然解雇联邦贸易委员会(FTC)两名民主党籍委员的决定,打破了该机构长达40年的两党平衡传统。哈佛大学宪法学教授劳伦斯·特莱布指出:”根据《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委员任期受到法定保护,总统仅能在‘效率低下、玩忽职守或渎职’情况下解除职务。”类似的权力博弈也出现在美联储系统,尽管白宫否认将撤换主席鲍威尔,但财政部对联储决策的公开干预已引发关于央行独立性的宪法诉讼。
最富戏剧性的是教育部的存废之争。政府试图通过行政令逐步关闭教育部的计划,遭到包括犹他州在内的八个共和党主政州联合起诉——这些州依赖联邦教育拨款维持农村学区运营。密苏里州总检察官在诉状中强调:”突然终止‘Title I’项目将导致本州12万低收入学生失去课后辅导服务。”此案凸显出即便是政治盟友,也难以承受政策急转弯带来的现实冲击。
三权分立的压力测试
这场法律混战正在重塑美国权力制衡的格局。截至3月底的数据显示,在已作出裁决的87起案件中,政府胜诉率不足20%。但这种表面劣势可能只是暂时现象——超过60%的案件正在向联邦上诉法院移送,最终多数将汇聚至最高法院。值得注意的是,在2025年3月”政府效率部数据调取案”的口头辩论中,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已表现出对行政权扩大的宽容态度,这为后续裁决埋下伏笔。
深层制度冲突日益显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追踪研究显示,新政府至少有17项政策存在”立法空白地带”问题——即试图通过行政令规制国会从未明确授权的领域。例如”社交媒体内容审查令”虽然被第五巡回法院叫停,但大法官阿利托在异议意见书中暗示,互联网平台是否属于”公共载体”这一根本问题,可能需要最高法院重新界定宪法第一修正案的适用范围。
这场政治与司法的角力远未结束。随着2026年中期选举临近,两党都在通过司法渠道测试权力边界。民主党控制的州检察长会议已建立专项诉讼基金,而共和党主导的众议院则威胁削减司法部预算。在这种极化氛围下,联邦法官们不得不在每个裁决中权衡法律原则与现实政治,使司法系统前所未有地卷入政策制定的漩涡中心。
从更宏观视角看,这场法律风暴折射出美国治理体系的深层困境。当立法僵局成为常态,行政分支越来越倾向于通过单边行动推进议程,而司法系统则被迫承担”政策校准器”的角色。虽然最高法院的保守派优势可能最终为部分政策开绿灯,但频繁的司法干预已经显著提高了施政成本。历史表明,这种治理模式难以持续——无论是罗斯福时期的”法院填塞计划”争议,还是尼克松的”行政特权”败诉,都预示着当权力制衡机制过度紧绷时,制度危机便会悄然临近。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