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善经济”联盟:当资本戴上温暖面具的乌托邦实验
在香港这座高度资本化的国际金融中心,一群自称”跨领域领袖”的人物正试图给冰冷的资本披上道德外衣。2025年4月25日宣告成立的”香港善经济联盟”,打着”社会整体福祉和可持续发展”的旗号,承诺要创造一种既能赚钱又能救世的”善经济”模式。这种试图调和利润与仁爱的商业弥赛亚主义,究竟是资本主义的自我救赎,还是又一场精致的伪善表演?
概念包装:商业慈善化的新衣
“善经济”这个生造词本身就充满语义欺诈。它将难以量化的道德概念(“善”)与追求效率最大化的系统(“经济”)强行嫁接,制造出一种虚假的和解。联盟发起人宣称要”通过创新商业模式整合社会价值与经济效益”,这种表述暴露了其本质——不是要改变经济逻辑,而是要给现存的经济掠夺披上道德外衣。历史上看,从19世纪慈善资本家到当代ESG投资,类似的尝试从未真正改变资本积累的暴力本质,只是为剥削提供了更体面的修辞。
值得注意的是,联盟的”跨领域领袖”构成和具体运作机制被刻意保持神秘。这种不透明性在号称追求社会福祉的组织中显得尤为讽刺。如果真如其所宣称的那般光明磊落,为何不敢公开成员名单和决策流程?或许因为这些”领袖”中正包括那些通过传统经济模式获取巨额财富的既得利益者,他们需要这层面纱来维持道德合法性。
结构矛盾:当利润遇见仁爱
联盟声称要推动的”经济转型”存在根本性悖论。在资本主义框架下,企业存在的法理基础是股东利益最大化,这与追求社会整体福祉存在天然冲突。美国学者米尔顿·弗里德曼早在1970年就指出,企业社会责任是对自由经济根本原则的背叛。当一家企业同时追求利润和社会效益时,前者永远会在危机时刻占据上风——2008年金融危机中,那些标榜社会责任的华尔街银行最先抛弃了道德承诺。
香港特殊的政治经济环境更增加了这种经济实验的复杂性。作为全球贫富差距最严重的地区之一,香港基尼系数长期维持在0.54高位。在这种环境下谈”善经济”,无异于在晚期癌症患者面前讨论健康饮食。联盟避而不谈如何解决土地垄断、财阀政治等结构性问题,反而将社会矛盾转化为个人道德问题,这种去政治化的”善”实质上是对现状的维护。
历史教训:慈善资本主义的失败轮回
历史已经多次证明这类尝试的局限性。19世纪工业革命时期,英国企业家罗伯特·欧文建立新拉纳克工厂社区,提供工人住房和教育,最终因竞争力下降而破产。20世纪初,美国钢铁大王卡内基捐赠了无数图书馆,却拒绝提高工人工资。这些”慈善资本家”的共同点是:他们愿意分享财富,但绝不分享权力。”善经济联盟”似乎正在重复这个模式——关注表面的财富再分配,却回避经济权力的民主化问题。
当代ESG(环境、社会和治理)投资的失败也值得警惕。根据高盛2023年研究报告,超过60%的ESG基金实际投资组合与普通基金无显著差异。绿色washing(环保伪装)和social washing(社会价值伪装)已成为标准操作程序。在这种背景下,”善经济联盟”缺乏具体行动方案的现状尤其令人担忧——没有量化目标、没有时间表、没有问责机制,只有模糊的美好承诺,这恰恰是当代伪善商业的标准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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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由香港精英阶层主导的”善经济”运动,本质上是资本在合法性危机下的又一次形象重塑。它将系统性的社会矛盾转化为道德问题,将结构性的经济暴力包装成个人选择,最终服务于维持现状的目的。在缺乏经济民主和权力制衡的情况下,任何由既得利益者主导的”善”都难以触及问题的核心。当联盟的”跨领域领袖”们拒绝公开身份和具体计划时,他们已经在展示这种经济乌托邦实验的真实本质——不是要改变游戏规则,而是要为现存的不平等规则涂上更诱人的色彩。香港需要的不是戴着温暖面具的资本,而是彻底重新思考经济权力归属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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